巨大的十字烙印在天空中,银白的月光洒落,暗褐色的鳞片上浮动着冰冷的光,赤瞳中满是傲慢与轻蔑,它们不屑地盯着天台上的蝼蚁,羽翼轻挥,卷起一片漩涡。淡淡的红色光焰自羽翼边缘浮现,光纹在羽翼上蔓延,华丽而危险。兽类的本能告诉黛丝,天空中的怪物不是她所能抵御的,那只该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所拥有的威能,不是她所能想象的。
红色向云层扩散,转眼间便染红了大片天空,暗红的色彩沉甸甸的压在天上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那是宛如末世的景象,而那个十字则是一切灾难的源头。
黛丝咬紧了牙,对方不知是敌是友,一切小心为上,左轮里仅存的三发子弹也不知能否击穿这怪物的鳞甲。天台上,没有一个人敢率先行动,他们都在担心着,这是敌人派来的救兵。然而它不是。
火焰自天空坠落,轰击在天台上,光与热组成了地狱,誓要将其中的一切焚烧殆尽。那是极致的高温,汗水还未流出便已蒸发,身体的水分大量流失,黛丝毫不怀疑,最多再有一分钟,她就得被蒸成人干。枪身滚烫,人体根本无法触碰,反击更像是一个笑话。
这就是传说生物的力量吗?不愧是源于传说,长于传说的怪物啊。这已经不是生灵能到达的境界了。黛丝看着天空中的生物,它是那般的古傲威严,带着不可一世的气息向世界散播毁灭。可是火忽然消失了,高温瞬间被凉意取代,冰冷的雨丝落在她脸上,宛如错觉。
蒂利亚也没反应过来,她对火焰的掌控明明应该是绝对的,可有人从她手里夺走了控制权,火焰在瞬间熄灭,然后是冰冷的雨,平息了怒火与伤痕。蒂利亚有些不悦地落到了天台上,云层的红色退去,腾蛇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恢复人形的她。橘红色的眸里仍跳动着火焰,只是它们都被压在了深处,牢牢禁锢。
“嘛,那么请问熊和海雕是哪两位,有人让我来接你们。”
不,少女你刚才的行为怎么也不像是接人的模样吧,那是要把我们一起烤了啊!黛丝默默地向塞提斯的方向移动,她不确定是否要信任这个人。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敌方的。
“唔,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问一遍了呢,能请自觉出来吗?”蒂利亚歪了歪头,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,无形的高温环绕在她身边,连空气都有些许扭曲。要不是因为她的神让她来救那两个家伙,她才不想管这回事呢,死就死呗,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“我们能信任你吗?”出乎黛丝意外的是,塞提斯从藏身处走了出来,面色冷峻。他的左手搭在刀柄上,失血过多让他连站立都有些困难,可眼中埋藏的仍是谨慎与冰冷。他没法相信,这个差点杀了他们的人居然是来救自己的。
“你们还有选择吗?”蒂利亚只是笑,她毫不介意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,反正她是灾厄,本就不适合救人的角色,神也不会怪罪于她的。所以,他们是死是活她都无所谓,如果不是那个明示的话,她才没耐心在这里陪他们磨蹭呢。
还未来得及开口,一枚火箭弹便冲向了蒂利亚。缇卡可不想把这些家伙放走,更何况,如果有了一只传说生物的话,那个东西的研发应该也能快一点了吧,那样子的话,婉就可以……
火箭弹瞬息间就到了蒂利亚面前,可她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,甚至多了一点嘲笑,嘲笑他的自不量力。火焰被释放了出来,瞳孔在瞬间被染红,高温甚至将她脚下的水泥融化,火红的熔岩在她脚下翻涌。高温的领域顷刻就把火箭弹融化,铁水夹带着液态的火药无力地划过蒂利亚的身侧。
“人的武器是伤不了我的,除非它能在六千度的高温下幸存,这可是太阳表面的温度呢。”蒂利亚的话语中带着藏不住的讽刺,人类总是这样,不自量力。“过来。我们该走了。”
黛丝看着塞提斯向她走去,烦躁地揉了揉头发,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,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是澪所指的人。谁让他们本就无路可逃呢。
“明智的选择。”蒂利亚舒了口气,周围的热度消了下去。缇卡他们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,枪械发出咆哮,大威力的子弹飞向他们,“天真。”高温的炼狱展开,烧尽所有子弹,可靠的极近的黛丝和塞提斯却没有收到丝毫伤害,甚至还感到了一丝凉意。
“你们……是不是把我,想的太简单了?”蒂利亚的体表浮现出暗褐色的鳞片,瞳仁变得纤细狭长,赤色的虹膜埋葬了血色的光焰,羽翼舒展,绞出了一阵阵的气浪。“你们两个,抓住我。”
鳞片入手冰凉,与她所象征的力量完全相反,黛丝只觉得手也要被冻住了一样。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,蒂利亚腾空而起,伟岸的身影急速上升,古老的十字是世界的悲歌。
火雨洒下,带着巨大的轰击力打在大厦上,它不停地颤动着,像是恐惧着那炽热的力量。不断的有碎屑掉落,可更多的却是融化在了火雨中,大厦中的人们惊慌失措,每个人都想挤出大门,四散逃命,大厅里随处可见扭打在一起的人,在这种情况下,绅士风度也好,礼仪也罢,全都被丢到了亚马逊海沟里,只有活命才是他们所渴求,所遵循的。
缇卡等人早己躲进了楼梯间,不敢随意地跑出去。那连钢铁也能轻易融化的火焰,绝不是人类的肉体能承受的。他们会被融化,就像那暴露在外的箱子一样,当然,还有里面的内容物。
直到这时,黛丝才知道自己一直和什么样的东西呆在一起。那些箱子的铁壳融化后,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面装着的东西,是一些动物,其中有一些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成人形。那是和他们一样的怪物,那就是他们抓来的怪物。
“哦,该死,她把货物全毁了。”缇卡低声咒骂着,他们忙了一个月才得到的货物,在他们眼前被毁灭,而他们却只能躲在建筑里,对一切都无能为力。
“婉!”芜一下子冲了出去,连他身边的狄克都没反应过来。
“他太冲动了!”银狮冲过火雨,丝毫不管自已身上被灼烧出的无数伤害,淡蓝色的眼睛被血丝覆盖,显出别样的诡异。杀了她,杀了她!没有足够的货物,婉会死的,她会害死婉,必须杀了她,给婉陪葬!银色的光芒抓住了她的尾巴,它锋利的牙齿和利爪剥去了鳞片,刺入了骨肉中,鲜血喷涌而出,带着冰寒涌入了他的口腔。好冷,好像全身都要冻结了一般。芜无力地松开嘴,从天空中坠落在了天台上。
蒂利亚本没把他当回事,可当那锋锐的牙齿刺进她的身体时,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,她在空中翻滚着,嘶鸣着,这让她身上的黛丝和塞提斯感到头晕,甚至涌起了呕吐的欲望。
腾蛇的血落在天台上,火焰熄灭了,只留下一片狼藉。到处可见烧焦的人形和兽形,所有的一切都在火雨中被摧毁。蒂利亚狠狠地瞪了芜一眼,转身飞走了,黑夜掩盖了她的行踪,无人知晓她会去哪里。
芜躺在天台上,两行泪水自眼角滑落,他无神的看着夜空,目光空洞。
“没事,还有三天,也许加个班还能赶上。”狄克走到他旁边,他当然也知道这些货的意义有多重大,这可是给婉续命的保障,只是现在,什么都没有了。他看着周围的焦尸,忽然生出了一抹恐惧,是不是当时,他们没有及时躲起来的话,现在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呢?他是该庆幸自己,还活着吗?
“还有,三天啊……”光芒逐渐回到了那双眼睛里,“狄克,扶我起来,修整一下,尽快去把货物找齐吧,我们时间不多了。”
狄克没有回话,只是默默地扶起了他。在这时,他才知道芜伤的有多重,手中潮湿的触感毫无疑问是属于鲜血的,更别提那些烧伤,焦糊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,久久不散。他怕是不能在战斗了,还是先休息一段日子吧。狄克默默地想着,他知道他们时间不多,可他不能放任自己的伙伴用生命去涉险。即使是绑也必须让他好好待着养伤!
“嘶,好疼。”蒂利亚在一座竹林边缘降落,她的小腿上有一排可怕的牙齿印,血从中渗出来,滴落在地上,“我的任务完成了,那么再见,两位。”
“你是什么人。”塞提斯拦住了想要离开的蒂利亚,他现在相信她是来帮他们的了,可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,她又为何要帮助他们呢?
“是澪吧,是她让你来的吧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蒂利亚笑着,只是那双眼睛瞬间便被赤红浸染,无形的高温袭向黛丝,“你们最好不要,再深究此事了,吾主不是尔等可以沾染的。”
“抱……抱歉……”黛丝只觉得喘不过气,吸入肺中的全是灼热的空气,这让她很难受。
“呼,这回就算了。记好了,我是蒂利亚,灾厄皇女蒂利亚!”她转身离开,暗色的鳞片隐没在黑暗里。
“灾厄皇女?她难道是……”塞提斯的眉头拧成了一团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能拥有代号的人应该全都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,可她的外表,看起来也过分年幼了吧……而且,她为何会把澪尊称为神呢,同为传说生物,澪应该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优势啊。到底,她还藏着什么秘密……
“说起来,我们这是在哪啊?”黛丝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手电筒,明亮的微光照亮了未知的路,“迪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,他如果看到大厦被毁成那样的话,应该会很担心吧。”
“走吧,先找个地方过夜。”
竹林埋葬了所有的人声,一片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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